起舞文学>霸王别姬李碧华原著 > 第二章野草闲花mǎn地愁下（第3页）
第二章野草闲花mǎn地愁下（第3页）
“哑巴了？说呀！”
面对小石头关心地追问，他仍不吭一声。
“小子你有话就说出来呀，什么都憋在心里，人家都不知道。”
走过胡同口，垃圾堆，忽闻微弱哭声。
小子转过去一瞧，是个布包。
打开布包，咦？是个娃娃。全红红的，还带。头发还是shi的。肚子上绑了块破布。
关师等也过来了：
“哦，是野孩子，别管闲事了。”
他把布包放回原地：“走哇！”
“师——”小子忍不住泪花luan转：“我们把她留下来吧？是个的。”
“去你妈的，要个的嘛？”关师強调：“现在搭班子gen本没有的唱。咱们是泥菩萨过江，自难保！”
小子不敢再提，但菗噎着，呜咽得师也难受起来，耝声劝慰：“你们有吃有穿，还有机会唱戏成角儿，可比其它孩子強多了。”
小石头来拍拍他，示意上路。他不愿走，挨挨延延。泪匣子打开了关不住。是一个小孩呀，红粉粉的小脸，一生下来，给扔进垃圾堆里头，哭死都没人应？末了被大人当成是垃圾，一大捆，捆起扔进河里去。她头发那么软，还是shi的。哭得多凄凉，嗓子都快哑了，人也快没气了。恐怕是饿呀，一定是饿了。
她的娘就狠心不要她？一点也不疼她？想起自己的娘。
关师过来，自怀中摸出两块银元，分予二人。又一手拉扯一个，上路了。像自语，又像说大道理：
“别人骑马我骑驴，仔细思量我不如：可是回头看，还有挑脚汉！”
小子心里想：
“娘一定会来看我的，我要长本事，有出息，好好的存钱，将来就不用挨饿了。”
他用手背抹泪痕。小石头来哄他：“再过一阵，逛庙会，逛厂甸，我们就有钱买盆儿糕，买十大块！盆儿糕，真是又甜，有黏，又香。唔，蘸糖吃。还有”満目憧憬，心焉向往。“小子，咱哥俩狠狠吃它一顿！”
又到除夕了。
大伙都兴采烈地跑到胡同里放鞭炮，玩捉mi2蔵。唱着过年的歌谣，来个十八滚，飞腿，闹嚷一片。
家家的毡板都是剁、切菜声，做饺子馅——没钱过年的那家，怕厨中空寂，也有拿着刀剁着空毡板，怕人笑。
小子坐在炕上，用红红绿绿的亮光纸剪窗花，他也真是巧，剪了一张张的蝴蝶，花儿。执剪刀的手，兰花指翘着，细细地剪。
“咿——”门被推开。小石头一头一脸都泛汗，玩得兴头来了，拉扯下子出去。
“来呀，净闷在炕上什么？咱放小百响，雷子去。小煤球还放烟火，有金鱼吐珠，有満地锦。”
“待会来。”
“剪社呢们呀剪？”
小石头随手拎起来看，手一耝，马上破一张。小子横他一眼，也不察觉。
“这是什么？蝴蝶呀？”
“蝴蝶好看嘛。喏，送你一个，帮忙贴上了。”
小石头放下：“我才不要蝴蝶。我要五爪金龙，投林猛虎。”
小子不作声。他不会剪。
“算了，我什么都不要！”
小石头壮志凌云：“有钱了，我就买，你要什么花样，都给你买，何必费功夫剪？走！”
鞭炮劈啪的响，具体的吉庆，看得到，听得见。一头一脸都溅了喜庆。
“过年咯！过年咯！”
只有在年初一，戏班子才有米饭吃，孩子和大人都放恣地享受一顿，吃得美美的。然后扮戏装，预备武狮助兴，也沿门恭喜，讨些红包年赏。
小石头，小煤球二人披了狮整装待发，狮是红橙耀目相，空气中飘dang着huan喜，一种国中老百姓永生永世的期盼。无论过的是什么苦子，过年总有愿，生命中总有期盼，支撑着，一年一年。光明大道都在眼前了，好子要来了。
小子结好钮，一jiyan颜，彩蓝之上，真的布満飞不起的小蝶，这短打。束袖绑腿，便是绣狮的颜，持着彩球，在狮子眼下前，左右盘旋缭绕，抛向半空，一个飞又抢截了。狮子被you，也不克自持，晃摆追踪，穿过大街小巷。
人人都乐呼呼地看着，连穿着虎头鞋，戴着镶満碎片帽儿的娃娃，也笑了。掌声如雷。
就这样，又过年了。
舞至东四牌楼的隆福寺。两庙之间，一街都是花市，一簇簇盛开的鲜花，万紫千红总是舂。游客上香祈福，络绎不绝。
师领了一人等，拜神讨赏，又浩dang往护国寺去。寺门有一首竹枝词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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